首先我要吐槽一下我看的这个版本。主角们都翻译成了中式名称:郝思嘉、白瑞德、卫希礼、韩媚兰;配角们却仍然是英式名称:弗兰克·肯尼迪,斯图尔特·塔尔顿等等。真是无语。

自我

思嘉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

她的小脑袋瓜里,想得最多的是“我想”怎样怎样、“我要”怎样怎样。她抢别人的男朋友,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她喜欢成为男孩们的焦点。她要和希礼私奔,因为她喜欢他。她要在孀居期间跳舞,因为她喜欢跳舞。她要保住塔拉,不是为了住在里面的人,而是因为她喜欢塔拉。 因为喜欢,所以就要。这也许是被宠坏的女孩子们的标志吧。

因为很自我,所以她很难真正的理解别人。她理解不了父亲所说的“同类人结婚才会幸福”,也理解不了希礼为什么爱媚兰、又为什么爱她。她理解不了媚兰为什么那么爱她、那么维护她,即使媚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时拿起了查理的剑。她理解不了瑞德是多么爱她——这跟瑞德自己也有很大关系,也理解不了她是多么爱瑞德。尽管最后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可是故事已经结束了。

因为很自我,所以她也很少真正的为别人着想过。她照顾媚兰,是因为答应过希礼,而不是因为媚兰需要她。她努力保住塔拉,不是因为她有多爱苏埃伦、卡丽恩或媚兰,而是因为她爱塔拉——但她仍然愿意丢下这些去和希礼私奔。她在弗兰克死后才感到愧疚,正因为弗兰克活着时她只想着自己。她不会去想她的两个孩子需要什么,母爱完全被她对自我的爱给压倒了。还有瑞德,她只想要瑞德的钱,却从没认真想过瑞德为什么愿意给她钱。

思嘉很自我,这是她比较招人讨厌的一点。但我们不能说她自私,这使得我们没法子去真正地讨厌她。无论动机如何,她都很尽心尽力的照顾了怀孕、生产的媚兰,面对任何艰难困苦都没有丢下她;她为了塔拉费劲心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和青春;她对弗兰克的愧疚是真心诚意的,虽然这里面更多的是感动而非爱情。对瑞德——哦,瑞德就算了,除了那个流产的孩子之外,她简直彻彻底底地对不起瑞德。她的行为动机是自我,但行为的结果常常是大家。

现实

不仅仅自我, 思嘉还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

她并不关注精神世界,而专注于物质世界。她不理解希礼和媚兰的诗歌、音乐和欧洲,只明白自己喜欢希礼。她不理解方丹老奶奶说的“无所畏惧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只知道自己不想挨饿,哪怕为此要去偷去抢去杀人去放火。她不理解男人们为什么要参加三K党,只知道她要赚钱。她不理解“老卫兵”们坚持的规则和名誉,只知道她要和北方佬做生意。她不理解瑞德为什么会两次离开她,只知道这两次她都非常、非常需要瑞德。她没法理解形而上的东西,因为她的眼睛只盯着现实。

思嘉的现实还体现在一个地方:她只关心眼下的事情。她的一句名言就是“tomorrow is another day”,她会把今天无法解决的、承受不了的问题丢到脑后,明天再说。她不像希礼和老卫兵们那样沉湎于已随风飘逝的过去;也不像瑞德那样投资孩子和政党的未来。她只要今天不挨饿、今天有钱花、今天顺心如意,那就够了。在困难时期,这个特点帮助她渡过了重重难关。但是到了和平时期、到了眼下的物质生活不再是问题的时期,她的这种现实主义从优点变成了缺点。

活力和勇气

思嘉的自我和现实,是她的活力和勇气的源泉。

她想要的东西是如此之多,她又是如此强烈地想要,因而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争取。像希礼这样颓唐、或像媚兰这样安静,是很难得到额外的收获的。她必须展现出十二分的魅力,才能让男孩们围着她转;她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才能支撑着塔拉的人们共渡时艰;她必须做出十二分的牺牲,才能保住塔拉;她必须忍受十二分的诟病,才能经营商店、酒馆和锯木厂。如果她不这么自我,那她一定会倒在外界的压力之下;如果她不这么现实,那她要么被过去拖垮,要么对未来绝望。有太多人陷入了这样的泥潭,无法自拔。思嘉却从其中走了出来,因为她是思嘉,自我、现实的思嘉,充满活力与勇气的思嘉。

这样的活力和勇气,对男人来说常常是致命的诱惑。希礼因为与思嘉不同而爱她,瑞德因为和思嘉一样而爱她。但是,自我而现实的人只适合做情人,不适合做爱人。

希礼很幸运地与思嘉保持着距离,仍能感受到她的魅力,甚至仍会想要她。但是,希礼同样被她折磨着。思嘉无法理解希礼对过去的眷恋和对未来的无力,也无法理解希礼对她的橄榄枝怀有怎样的愧疚和自责。离开思嘉、到北方去,也许是希礼重新振作起来的最后的、唯一的机会。但思嘉对希礼的爱摧毁了这个机会。思嘉还差点毁了希礼和媚兰的家庭——要不是媚兰坚定的站在思嘉背后,那被毁掉的就远不止这一个家庭了。

瑞德就像一只被灯火迷惑住的飞蛾一样,不顾一切的向着死亡飞扑过去。瑞德和思嘉在自我和现实这两点上也许的确很像。但瑞德远不止是个自我和现实的人。瑞德在亚特兰大沦陷的夜晚参加了南方军——另文讨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非常清楚而深刻的理解希礼和媚兰;无论在投机生意、政治、还是子女教育上,他都有非常精到而长远的眼光。当生活从自我和现实中抬起头来时,它的目光落在了两个人越来越大的分歧上。这分歧最终成了裂痕,成了伤疤,成了折断的柱梁,成了那句“亲爱的,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在乎”和“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