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面情绪是怎么来的?

《非暴力沟通》这本书提出了这样一个“非暴力沟通”模式:

(1)观察 我所观察(看、听、回忆、想)到的有助于(或无助于)我的福祉的具体行为:“当我(看、听、想到我看到的/听到的) ……”

(2)感受 对于这些行为,我有什么样的感受(情感而非思想):“我感到……”

(3)需要 什么样的需要或价值(而非偏好或某种具体的行为)导致我那样的感受:“因为我需要/看重……”

(4)请求 清楚地请求(而非命令)那些能丰富我生命的具体行为, “你是否愿意……?”

——《非暴力沟通》

简单说,就是找到引发负面情绪的问题、并说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种以解决问题、而非宣泄情绪为目标的沟通方式,就是“非暴力沟通”。 图片

非暴力沟通的精髓,大概就是它了

解决问题

这个思路给了我一个启发:负面情绪的背后都藏着一个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负面情绪自然也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了。

例如,我跟产品发生了争执:我认为这个需求描述太模棱两可了,他却认为这个需求非常清晰明确。这个问题让我非常不耐烦。此时,如果我把产品打一顿举个例子指出需求中的歧义,让产品明白其中的问题,这种不耐烦的情绪自然也就消失了。

例子其实有很多,我就不啰嗦了。这些负面情绪背后的问题,就像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一样,总是躲在层层迷雾后面装神弄鬼。一旦我们拨开了迷雾、解决了问题,负面情绪也会迎刃而解——就像福尔摩斯常说的那样:“简单,亲爱的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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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亲爱的华生

矛盾论的观点

“解决问题”这件事,固然是一千个问题有一千种解决办法。这里,我试着用矛盾论的观点,来归纳出一套解决问题的“模式”。

用矛盾论的观点来说,一个问题就是一对矛盾。矛盾既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所谓“解决了问题”,指的就是矛盾双方结束对立、回归统一的状态。这种状态通常有四种形式:

  • “矛”战胜了“盾”
  • “盾”战胜了“矛”
  • “矛”和“盾”同归于尽
  • “矛”和“盾”融合成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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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的话儿记心上

举个例子来说明吧。

例如,我半夜被饿醒了,想吃点东西。可是冰箱里却空空如也。这时,想吃而又没东西可吃的矛盾就是我面对的问题,失落、烦躁、恐慌等则是这一问题带来的负面情绪。

那么,怎样才能解决想吃而又没东西可吃这对矛盾呢?

我可以拿起手机,点一单外卖。十分钟后,食物就送到了家门口。这样,“矛”就战胜了“盾”,负面情绪自然也就消失了。

我也可以告诫自己:我要减肥,要减肥,减肥。这样,“想吃东西”的念头就被打消了,“盾”就战胜了“矛”。由此,我不仅可以把负面情绪丢开,甚至还会产生一种为自己的意志力感到自豪的正面情绪。

如果我已经饿了七八天了,这个冰箱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又一个饥肠辘辘的夜晚过去之后,我被饿死了。当然,我也不会再受负面情绪的困扰了。这时,“矛”和“盾”就同归于尽了。

最后,“矛”和“盾”融合成新事物,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嗯……那就是我在这场饿肚子的修行中,领悟了道法、掌握了辟谷之术!从此,想吃和没东西可吃再也不能烦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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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谷有风险,修道需谨慎

与真实生活相比,这个例子虽然简单(甚至有点扯淡),背后的道理是相通的。无论矛盾走向哪个结局,只要它画上了句号——甚至只要让我们看到它画上句号的希望,负面情绪就走到了终点。

知易行难

可惜的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有些时候,我们以为问题已被画上了句号,可实际上那是一个省略号。

例如,你因为在工作中出了问题而被领导骂了一通,心里窝了一团火。然后你下班了,回家了。按说,这对矛盾就是以“领导”战胜“你”而结束了。可是你的火气还是余波犹在,甚至仅仅因为孩子打破了一个碗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如,孩子仅仅因为打破了一个碗就你骂了个狗血淋头。即使过去了十年、二十年——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矛盾也应该“同归于尽”了——可是在孩子心中,它仍有可能挥之不去,其中的伤痛甚至需要孩子用一生去治愈。

再如,孩子通过种种努力,终于克服了心理问题,和父母达成了和解。按说,这对矛盾就此融合成了新的事物,即一种新的亲子关系了。可是一提起往事,无论孩子还是父母,心里还是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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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是六个句号,其实是一个省略号

问题背后的需求

为什么明明解决了问题,负面情绪还是如影随形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聊一聊我们遇到的“问题”本身是什么。因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推理过程,我就直接说我的结论了:

人遇到的种种问题,基本都是某种需求无法得到满足导致的。

我饿了,想吃东西:这是需求;冰箱里是空的:这导致需求无法得到满足。

工作中出错了,我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需求;领导不谅解不宽容,甚至要上纲上线人身攻击:这导致需求无法得到满足。

其它例子就不赘述了。其实在前面提到的“非暴力沟通”模式的第三点中,就提到了这一点。也可以用佛家的话来说,人生所有的苦,归根结底都是“求不得”。

回头再看看解决问题的四种方式,即矛盾的四种结局:

  • “矛”战胜了“盾”
  • “盾”战胜了“矛”
  • “矛”和“盾”同归于尽
  • “矛”和“盾”融合成新事物

如果我们把“需求”视作矛,把“无法满足需求”视作盾,就不难看出:只有在“矛”战胜了“盾”这种结局中,我们才能满足需求。其它三种结局中,我们都必须放下需求。

如果放不下需求,就永远不可能达成后三种结局——佛家说的执念,大概就是这种情况。而放下执念,也就是很多应用心理学所说的“接受”。只有放下需求,才能真正接受这三种结局,问题才能真正得到解决。

如果既不能放下需求、又无法满足它,这对矛盾就永远无法进入终局。由之产生的负面情绪自然也会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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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千万条,终局之路仅此一条

可是啊,如果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人轻松地放下自己的需求,那我也就不用把产品打一顿换着法子跟产品battle了。

需求背后的认知

因为人的需求,简单点说和人的认知有关;深入点说和人的三观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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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观是什么

例如,如果在我的认知中,食物就只是用来充饥的。那我对食物的需求就不会很高,量足管饱就行。如果我也崇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我对食物的需求就得是色香味意形缺一不可。

再往深了说,我对食物认知来自于我的人生观。“吃饭是为了活着”呢,还是“活着是为了吃饭”?“幸福来自美食”呢,还是“幸福与食物关系不大”呢?

尽管我们常常说“三观尽碎”“刷新三观”,然而人的三观一旦形成,就很难发生改变。要改变人的认知,同样难于上青天。

当然,改变认知还是比改变三观要容易些的。人的成长过程,也可以说就是个不断获得新认知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不断固化已有认知,有的人则不断拓展认知边界,甚至对自己推翻重来。

如果我们能对已有认知保持谦逊,对新的认知保持开放,就可以从固有认知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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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就是一种固有认知

例如,我有一点完美主义,认为“坚持”就必须每天都做,缺了一天都不行。在这种完美主义的思维之下,“坚持跑步”“坚持读书”这些本该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反而成为了我的一种负担。如果我能改变一下自己的认知,从“缺了一天就让坚持没有了意义”变成“每多做一天就让坚持多一分意义”,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诚然,这种通过改变自己的认知来解决矛盾和问题的方式,非常唯心主义。不过,如果我们的目标仅仅是处理负面情绪,那么唯心一点未尝不可。毕竟,情绪本身就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