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傻子伊凡

基本信息

书名：傻子伊凡
作者：列夫·托尔斯泰著，魏岑芳译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作者背景

當託爾斯泰一八八五年發表《傻子伊凡》時已五十八歲，發表巔峰作品《戰爭與和平》約四十歲，發表精緻傑作《安娜卡列妮娜》將近五十歲；此時雖漸漸邁向他精神的晚年期，卻不是衰退期，他剛剛自危機裡復甦，創作再次轉向。
……
一生有過幾次轉向的託氏，進入晚期風格的初始階段後，放棄了鉅細靡遺的寫實描摹與字句雕琢、更少抒情的成分；更多的樸實、簡潔、明確，與更多的宗教性。

聖愚的部分基礎雖來自哥林多前書：「人不可自欺，你們中若有人在這世界自以為有智慧，倒不如變作愚拙，好成為有智慧的。」但當時「流行」的聖愚並非勤勉工作的自食其力者
而且伊凡并非自觉自愿地受苦——没有主观主动性。

简要介绍书籍的主题和内容。

託爾斯泰曾在自傳中提到，大哥戰士西謬體現了對戰爭的批判；大肚皮塔拉（有些手稿裡寫「貪心鬼」）就是資本主義制度的原型，而伊凡王國裡的唯一律法：「手上長繭的，就是有播種的，沒有長繭的人，就給他剩飯。」這是對特權階級剝削他人的譴責。

作者的背景和写作动机

當時託氏所處的俄國，數量龐大的農民被國家主義、資本主義無情碾壓
（傻瓜们不反抗沙皇的军队）這段故事的意旨也是託氏晚年一直在思索的事情；他是和平主義者，反對以暴制暴，對於暴力採取不抵抗的態度，即使失去生命。這些思索越到晚年越立體，他在一九〇五年聖彼得堡目睹手無寸鐵的示威民眾任人槍決，沒嚎出一聲仇恨的呼喊，大受震撼，後來寫下：「真正的基督徒能夠屈服，而且他只能無抵抗的屈服於強暴，但他不能夠服從，即不能承認強暴的合法。」屈服，但不是奴顏卑膝的服從。

其實很有意思的是，這些象徵惡的魔鬼在故事裡是具體化的（也與果戈裡在《迪坎卡近鄉夜話》裡描述的魔鬼類似），但上帝不是，代表上帝的善在傻瓜們的行為裡，他們正直、勤勉、寬大、善良、友愛，這便是屬於上帝的，是基督精神，也是託氏自小最喜愛的福音書裡的精神；上帝並不是一個具體的什麼，而在於人類的作為。

俄国的圣愚文化

圣愚，是产生自俄国的特殊修行者，为了克服人的骄傲，隐藏自身的完美，以故作癫狂呆傻、物质禁欲、极度隐忍、温顺恭谦，服务于人间世。在迪米特里．罗斯托夫编纂的圣人传记合集（Четьи-Минеи свт. Димитрия Ростовского）中，对圣愚一词的解释为：心甘情愿的苦行，一种隐藏的美德。

甘愿、主动地受苦受难。《复活》中的聂赫留朵夫大约就是一例。

据汤普逊（Ewa M. Thompson）的考证，在俄罗斯的宗教文化中，这种疯癫的奇特修行者，称为「圣愚」，又称「为了基督的愚痴」，集神圣性与愚痴性于一身。这类人相貌奇特、蓄留长发，或赤身裸体或衣衫褴褛，配戴金属头盔、奇异链饰或破布绳头，手持棍棒、言语混乱，行为诡秘不定，游荡于城乡人群中，居无定所，却是极虔诚的基督教徒；能通鬼神治百病，占吉凶知未来，拥有预知及预言的能力，人们对他们敬畏有加。有些圣愚被教会册封为圣者，多数却因其异于常人的怪异行径，被视为疯人。

装疯卖傻、禁欲生活（赤脚裸体、破烂衣衫、居无定所等）、极度隐忍（忍受疼痛与嘲笑侮辱等），甚至故意沉沦，这些特征都是圣愚完成通神使命、服从神的旨意的必备条件。对于圣愚的敬重和崇拜存在于古罗斯全国各地，无论城乡还是宫廷，特别是在古罗斯农村，圣愚几乎成了最高的精神权威。

当时的俄罗斯教会和知识分子认为，能傻到这样毫不掩饰、毫不节制地步的人，才能真正实践上帝的意旨。疯癫，是「自愿的受苦」，隐藏美德的面具，是圣人用来保持他们与真理之间距离的工具。正是因为傻、因为愚，所以他们不可能和真理画上等号，人们就更能看清楚他们所表达出的真理，他们是為真正的谦卑而做出一般正常人做不到的牺牲。因此，才会将「圣愚」的全称（юродивый Христа ради），解释为「为了基督的愚痴」。圣保罗在致哥林多人的书信中也曾写道：「人不可自欺。你们中间若有人在這世界自以为有智慧，倒不如变作愚拙，好成为有智慧的。因为這世界的智慧，在神看是愚拙。」（哥林多前书 3：18-19）。

“圣愚”是俄罗斯文化中的一个独特现象，它深深植根于俄罗斯的历史与传统之中。所谓的“圣愚”，在俄罗斯民间信仰和宗教传统中，是指那些为了信仰而放弃个人尊严、财富和舒适生活的人。他们通常会采取一些极端的行为，如自我放逐、接受羞辱和殴打，以此来表达对宗教的虔诚和对精神自由的追求。

在俄罗斯的文化和历史中，“圣愚”最初可以追溯到6至7世纪的东方修道院传统，这些修行者忽视个人自尊，以一种疯癫的状态生活，接受痛苦和羞辱。后来，这一现象在俄罗斯得到发展，特别是在中世纪时期，圣愚被看作是具有特殊洞察力、能够洞悉世界本质的人，他们成为了民间崇拜的对象。

俄罗斯文化中的“圣愚”现象与东正教有密切的关系，它不仅是东正教内在精神的一种体现，也与俄罗斯民间文化中萨满教的元素相融合。因此，“圣愚”可以被理解为东正教与萨满教文化结合的产物，是俄罗斯文化多样性的体现。

在俄罗斯文学中，“圣愚”也是一个常见的主题，许多文学作品都描绘了这些人物，他们常常被赋予象征意义，代表了俄罗斯民族性格中某些深刻的方面，如对真理的追求、对社会习俗的批判以及对精神自由的向往。

“圣愚”文化在俄罗斯历史的不同时期都发挥了作用，包括在沙皇时期，沙皇们常常对圣愚表示敬意，甚至将他们视为精神导师。在美国学者EM汤普逊的研究中，她认为“圣愚”是俄罗斯文化中的一个强大力量，他们反对社会习惯和理性辩论的传统。

总的来说，“圣愚”不仅仅是俄罗斯文化中的一个历史现象，它反映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一部分，对俄罗斯的文化、艺术和宗教实践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通过了解“圣愚”，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俄罗斯的文化和精神世界。

内容概要

情节梗概

主角傻子伊凡，並非心智有何欠缺，只是和心思複雜、更世俗化的兩個哥哥比起來，他的無欲無求確實「傻」。大哥是戰士西謬、二哥是大肚皮塔拉斯；大哥窮兵黷武、致力擴展軍隊，二哥則是對金錢貪得無厭的商人；只有傻子伊凡，對哥哥們強烈慾望的東西都不愛，都沒興趣，他只願辛勤工作獲得日常飲食就已滿足，即使他娶沙皇的女兒為妻、繼位成為沙皇，能過上有軍隊、金錢的富裕生活，他內心仍不為所動，脫下豪服換上農民裝，自己下田生產自己的吃食；伊凡的行動說服了傻妻子也一起農作；那些無法贊同他的聰明人都離開了，國家只留下與伊凡有相同生命觀的傻子們。三兄弟有個理智的老父親，與父子三人對照的是老魔鬼與三個小魔鬼；魔鬼的任務是叫人作惡，使人類彼此憎恨，這點不難辦到，只要喚起人的野心，人自己便能使之無限擴張，然後就成了。兩個哥哥很容易的就被小魔鬼誘惑了，唯獨負責伊凡的小魔鬼怎麼也搞不定，全都被伊凡呼出的上帝之名一一給收進地底去；最後老魔鬼出動，仍是很容易的就把兩個哥哥耍得慘兮兮，但輪到了伊凡，卻怎樣也討不了好，無論是以更多軍隊還是更多金錢加以引誘，甚至引誘伊凡國家裡的眾傻瓜們，也頻頻失敗，最後老魔鬼從高處跌落摔死，被收進地裡，只留下一個窟窿。

人物速写

战士西谬

战士。利用伊凡提供的军队，征战四方，成为一位沙皇。

大肚皮塔拉斯

商人。利用伊凡提供的金钱，富甲一方，成为一位沙皇。

傻子伊凡

劳动者。为沙皇提供军队、财富。

伊凡建立的国家，是一个理想国。只有劳动者，人人自食其力。

哑巴妹妹

无言的裁判。由女性担任裁判，也许和俄罗斯宗教文化中，对圣母的崇拜有一定关系。

哦对：

啞巴妹妹還負責檢查乞食人的手，從手上的繭分辨是不是工作的手，是的話可以先吃飯，反之只能吃剩飯；作者在此讓女性擔起評判的睿智角色。

读后感想

个人观点

“圣愚”现象，我简单了解了一下。个人感觉，似乎有一点摈弃人类后天的聪明才智，拥抱先天的人性的感觉。摒弃聪明才智，因而表现为愚笨、疯癫；不使用聪明才智去克服困难、回避困难，因而表现为主动的、甘愿的受苦受难。在宗教理念中，先天人性由上帝赋予，拥抱它就是拥抱上帝。苦难由上帝安排，承受它就是承受上帝恩泽。

这和老子所谓“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有点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