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9-21

还记得那次在时光广场，看见几个孩子在抓小鱼。孩子们是玩的不亦乐乎，可是被他们捏在手心的鱼，多半已经翻了肚皮。

孟子所说的“人性本善”，是真的么？

我也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冬春之交在小学操场上捡到一只喜鹊——它似乎翅膀受了伤。我捧着它往家里跑，一面高兴，一面担心：高兴的是，我早就想养鸟了；担心的是，这喜鹊受了伤，又是野惯了的，家养能不能养活。那喜鹊的思想感情可比我单纯许多，就是害怕，扑棱。后来进了大院、上了楼房，它就安静下来，蜷缩在我手心不敢动了——大概人的气息太浓了吧！我望着它，很清楚的感觉到它在发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我停下脚步，边喘气边想，“小家伙，不用怕！我爸爸、我妈妈，当然还有我，都会对你很好的！我会给你搭个窝，喂你大米和清水；可惜现在捉不到毛毛虫……”

可是我没有想到，父亲会对我捉鸟的行为如此光火，甚至不等我辩解它翅膀有伤，就将它从窗口扔了出去——我家可是五楼啊！我满怀愧疚和担忧的望着一楼窝棚顶上的小家伙，除了吧嗒吧嗒掉眼泪，什么法子也没有。

如果将心比心，我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从五楼掉下去的恐惧，也能体会到被人握在手心捏死的绝望；可我想象不出，为什么那样天真可爱的孩子，对虐杀生命竟然毫不在意！

后来偶尔想起那只喜鹊，觉得如果妈妈在场就好了。妈妈是幼儿园教师，心肠特别的好。妈妈喜欢养花，家里阳台上除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还有她土洋结合沤的一桶肥料——还好不是太臭。她陪我养过小鸡，可惜全部死掉了；帮我养过蚕，桑叶几乎全是妈妈找的；还养过兔子和刺猬，后来全部放生了；前两年家里开始养猫，妈妈每天早起去菜市场卖鱼人那里要些鱼的腮啊肠子啊什么的给猫儿吃；每逢酒宴也一定会把酒桌上剩下的鱼啊骨头啊打包带给猫儿……

这样的事情是说不完的。因为有这样许许多多的事，我相信，妈妈一定会支持我养着那只喜鹊的。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因为担心独生子女太孤单，才会热心的帮我养点猫啊兔子啊的，但那些小动物确实是我很好的伙伴。就拿那只猫儿来说，他的身份是我的弟弟，家里的五把手——本来是四把手，在竞争中输给了我女朋友。

也许正因为有这些小伙伴陪伴我，连我女朋友都夸我心地善良；可是那些孩子，他们有了人类的朋友，就可以这样的对待那些小鱼么？

话说回来，在喜鹊的事情上，我父亲也并非不对。据说奶奶就是坚定的不伤生者，连洗过的碗都要倒扣着放置，防止碗底积水淹死虫蚁。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父亲，看见我捉鸟回来玩，当然会生气、发火，何况我并没有及时解释。

其实父亲对小动物的态度并不比妈妈差多少。家里养过的刺猬、兔子，还有我弟弟，都是父亲从别人手里“救”下来的。那只刺猬，原本被几个小坏孩当球踢；兔子是别人计划中的下酒菜；我的弟弟——那只猫儿，也是他用两块钱从两个小孩那里买回来的。本来那小孩要送给他，父亲说，小猫也是一条命，不能随便的送啊送的，就给了他们两块钱买雪糕。弟弟的四把手的封号，也是父亲这位一把手亲封的。

这样的父亲，看到喜鹊的时候，一定以为是我捉来玩的。喜鹊也是一条命，怎么能够拿来玩！父亲一定是这么想的：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太不象话了！所以父亲才劈头盖脸将我骂了一顿，不由分说就把鸟儿放了。也许父亲是好心办了坏事，但他毕竟是好心啊！

可是那些孩子呢？他们抓小鱼，把小鱼捏死再扔回水里，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呢？“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我做不到。我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兔死尚且狐悲，为什么本该天真可爱的孩子，却会这么残忍？

几天以后回到水池边，死去的鱼儿已经沉入水底，渐渐的腐烂了。透过池水，历历白骨清晰可见；而水面的倒影，仍依稀晃动着孩子的笑脸……

我再也不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