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森林

2008-10-29

小时候我有一本童话书，书里的大森林一个充满神奇故事的地方。无角鹿大战野狼，迷路的人与黑瞎子赛跑，“森林里的小圆面包”、守林人与天鹅、傻大个力劈大黑熊、人参果与松树，一个个亦真亦幻、引人入胜的故事，让我对那“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兴安岭的森林，不知何时才能一睹芳容。但家乡的山林，我是早已相知于心。江南山水形胜，家乡的山林也充满奇趣。拾油茶，挖野菜，采野果，这些都还太平常。我曾在山里目睹“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的诗境；曾在林子里又着急又开心的迷路；曾在山顶“一览众山小”的俯瞰我的小镇；还曾在好多地方留下以后再也没找到过的标记……

许多年后，我读到一篇文章，它号称能让你认识到自己最深刻、最真实的内心世界。我尝试了两次，其中一次的意象就是森林：我坐在绿草如茵的山岗上，脚下是无垠的林海；清新的晨风吹过，薄雾将我拥入怀中；透过这层轻纱，朦胧中看见太阳慵懒地爬山来，将阳光轻轻的捋匀。这幅图像留存在我脑海中直到现在。为什么会是森林？它能说明什么？也许，两个游戏中的镜头可以解释。

一个是《魔兽争霸三·混乱之治》，我只专心玩过其中的战役。在战役的最终章，玛法里奥·怒风吹响塞纳留斯的号角，唤醒远古先祖的灵魂，引发世界树的能量大爆炸，将卡利姆多大陆带入了新的黎明。我对这段动画印象深刻，不仅仅因为“暴雪制作必属精品”，也不仅仅因为之前剧情的铺垫、或者画面的精细、震撼，更因为，它极具张力的表现了森林，这个集聚了“神秘的自然能量”的地方，所拥有的生命力。对这种生命力的最好的解释，来自于另一个“暴雪制作”的游戏《暗黑破坏神：毁灭之王》。游戏中有一种职业叫做“德鲁伊”，扮演德鲁伊的玩家在与某个NPC交谈时，会听到一下一段对话：

“我没有看错吧？一个德鲁伊人来到了哈洛巴斯？事情真的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自从上次法师战争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哪怕一名德鲁伊了。说实话，看到你们变身时毛茸茸的样子我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但是我打心眼里尊敬你们和谐、自然的生活方式。……”

和谐与自然的生活方式，德鲁伊们的这种追求，似乎没有什么比森林更能代表它的了。行走在森林中，你会发现，这里没有一件事情不是自然的法则所规定下的：树木尽情的伸展着枝桠，小鸟在树影间寻找着虫子，蚱蜢在草叶上跳，花间的蝴蝶不小心装上了蛛网，网上的露珠滴入小溪，一条谨小慎微的鱼掉头游走，觊觎它已久的一只翠鸟失望的离去……

森林里弥漫着如此浓厚的自然气息，一切自然天性都能在它的滋润下尽情伸展。在这里，我不用眼睛就能看到，不用耳朵就能听到：在这里，我就是森林，自然就是我的心。

我热爱森林，因为我热爱它的自然与和谐。可是马齿徒增廿余年，我却离它越来越远；从乡下，到县城，到盛会，到首都，我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渐行渐远；城市那“使圆成方”的力量也作用于我，我似乎改变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我可以举两个例子，也许能够说明白。

我在北京见到过这样一棵树。它很粗，一人抱不过来；也很高，高过了四五层楼；枝繁叶茂，树荫浓密。就是这样一棵树，北京却只给它两米见方的一篇土地：就像要求姚明用脚尖站立一样。本该向广袤大地自由生长的根须，只能在严实铺就的水泥地下艰难钻探，用顽强和艰辛将压迫在头上的水泥拱出龙蛇蜿蜒的裂痕。每次看到这棵树，我心里总有一些泛酸，为它展现给我的坚韧，也为它所收到的不公正待遇。

还有许多这样的树，高大，茂盛，却只能做踮着脚的巨人。我常走过的路旁就有，因为脚下土壤稀少，当山林中的树木征趁着盛夏时节努力生长的时候，他们却只能提前进入黄叶飘落的秋天；还有许多则因为开枝散叶却影响到人类的某些需求，有时仅仅是审美需求，而被毫不留情的锯断、或扭曲枝干。这早已不新鲜了：有谁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呢？

城市的确是一个“使圆成方”的地方，在这里，森林、树木，和它们的自然和谐的天性，都被“使圆成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