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曹禺。

        我算是领教到这四个字的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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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雷雨》是一种情感的迫切的需要。我念起人类是怎样可怜的动物,带着踌躇满志的心情,仿佛是自己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时常不是自己来主宰着。受着自己——情感的或者理解的——捉弄,一种不可知的力量的——机遇的,或者环境的——捉弄。生活在狭的笼里而洋洋地骄傲着,以为是徜徉在自由的天地里。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物不是做着最愚蠢的事么?我用一种悲悯的心情来写剧中人物的争执。我诚恳地祈望着看戏的人们也以一种悲悯的眼来俯视这群地上的人们。

《雷雨·序》 曹禺

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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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的剧情,大家都早已耳熟能详了。这次的话剧,基本做到了忠于原著。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两个地方有改动。

曹禺诞辰110周年,我们拿《雷雨》来演出,是北京人艺的一种态度。这是曹禺先生的代表作,也是我们的压舱石。演这部戏,我们要对得起曹禺,对得起传统,对得起自己的坚持,对得起台下观众。我们首先要忠于原著,要求有时代感,这种时代感不只是台词,而是一种思维方式和语言方式。重音如何处理,呼吸如何使用,作者都已经写在了剧本里。这些演员们都有着扎实的功底,他们敬畏经典,然后在自己身上找到和人物的契合点。

复排导演 顾威

改动一:序幕和尾声

        首先,剧本中的序幕和尾声被完全删掉了——其实从《雷雨》第一次公演,这两段就被删减,再也没有登上过舞台。因为去掉了这两段,剧中也没有再提周朴园把房子卖给教堂做医院的事。

        我个人觉得,这个“掐头去尾”的改造非常合情合理。剧本中的序幕和尾声,虽然为剧情起到了开启和收束的作用,但是节奏未免有点拖沓。而且,这两段营造了一个“封闭式”结局,不如删掉之后的开放式结局这样,更有留白的韵味。此外,它们对人物塑造也没有太大帮助,反而给我一种“美化”周朴园的感觉。最后,在这两幕中出现的姐弟俩,也许另有深意。不过恕我愚鲁,我完全没有体会到曹先生的意图。

        在《雷雨·序》中,曹禺先生解释了他写作序幕和尾声的意图。有兴趣的可以参考看看。

改动二:周萍的手枪

        相比之下,第二处改动可谓细致入微。

        在剧本中,周萍用于自杀的手枪是鲁大海给他的。鲁大海与周萍达成“和解”后,把自己在矿上工警冲突中捡到的手枪交给了周萍。

大海:(辛酸地)周大少爷,你想想这样我完了么?(恶狠地)你觉得我真愿意我的妹妹嫁给你这种东西么?(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枪来)
周萍:(惊慌)你要怎么样?
大海:(恨恶地)我要杀了你,你父亲虽坏,看着还顺眼。你真是世界上最用不着,没有劲的东西。
周萍:哦。好,你来吧!(骇惧地闭上目)
大海:可是——(叹一口气,递手枪与萍)你还是拿去吧。这是你们矿上的东西。
周萍:(莫明其妙地)怎么?(接下枪)
大海:(苦闷地)没有什么。老太太们最糊涂。我知道我的妈。我妹妹是她的命。只要你能够叫四凤好好地活着,我只好不提什么了。

《雷雨·第四幕》

        而在本次话剧中,这把枪却是由周朴园交给他的。在同意周萍连夜离家去矿上之后,周朴园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抽屉。抽屉里锁着的,就是这把手枪。把钥匙交给周萍的同时,周朴园还交待他“必要时可以防身”。

        这虽然是一个很小的改动,我却觉得非常有意思。

        剧本中的这把枪,是由鲁大海交给周萍的。我觉得,这是一项意味深远的“交接仪式”。它不仅意味着鲁大海和周萍之间达成了某种谅解和信任,而且也标志了两个年轻人的一点成长:鲁大海不再是一味的鲁莽和不近人情;周萍也不再是完全的懦弱和不负责任。这一个小小的成长,让二人的未来多了一道希望的光芒,也让他们最终的结局又多了一道悲情的色彩。

        话剧中的这把枪,是由周朴园交给周萍的。这个改编更加直接地加重了周萍的悲剧结局——防身的枪,却成了自杀的枪,这简直太讽刺了。同时,随身携带锁枪的钥匙、随手就能从客厅中拿出一把枪来,这些细节也让周朴园的形象变得更加老辣:他的矿山打死了三十多个工人,他家客厅里也藏着杀人的凶器;他不惮于自己亲手杀人,也不惮于让自己的儿子杀人。这个周朴园更加地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话剧的改编处理也有一些不尽人意之处。

        首先,剧本中的这把枪,来龙去脉非常清楚。而话剧中,这把枪出现得略显突兀。何况,锁着枪的柜子就放在客厅里,这多少都有点不合常理。

        其次,由于话剧中的枪锁在了客厅的柜子里,因此周萍在自杀之前,就多了一个从柜子里拿枪的动作。这就告诉了观众们周萍手里有枪。同时,由于柜子的钥匙是周朴园交给周萍的,因而他也知道周萍手里有枪。这样一来,无论是作为观众的我,还是代入到周朴园角色中的我,都已知道周萍手里有枪。所以,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多多少少都已有了预感,也有了一种“等待靴子落地”的感觉。而这种“等待”的感觉,大大降低了最后那声枪响的冲击力与震撼感。这一点令我颇感遗憾。

        而在剧本中,周朴园并不知道周萍手里有枪。对观众来说,在高潮迭起的一段暴风骤雨之后,恐怕也少有人能记得之前那个小小的情节。因此,周萍完全是在周朴园意料之外、观众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扣下的扳机。这样的突然袭击,绝对会给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

“有情人终成兄妹”

        除了这两段改编之外,对周萍和四凤“有情人终成兄妹”这个矛盾爆发点,我也想聊两句。 图片 周萍和四凤

        我觉得,兄妹这个设定是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一种人际关系,由之产生的矛盾也同样的牢不可破。

        周萍与四凤之间,有资本家与工人、少爷与丫鬟、富豪与穷人、知识分子与文盲等等关系。但周萍与四凤可以改变这些关系,可以建立新的关系,因而可以改写自己的命运。

        然而,无论他们有怎样的觉悟、怎样的准备、怎样的成长,都无法打破血缘关系——存在于周萍和四凤之间,以及他们和未出生的孩子之间的,两段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这两段关系,构成了全剧最无解、最令人绝望的一个矛盾。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一个矛盾,才能在此前的问题行将解决之际,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把所有人碾成齑粉。这是这一设定的高明之处。

        另一方面,虽然说“无巧不成书”,可是把全剧最高潮建立在这样一个巧合之上,未免会给这悲剧的深刻性和广泛性打个折扣。

        我始终认为,走入死胡同中,固然是一种悲剧;然而更大的悲剧在于:走进这条死胡同前,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当时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也许是外部环境使我们没有其它选择,也许是内在性格使我们无力选择其它——总之,即使再来一遍,我们仍会落入同样绝望和悲惨的境地中。

        造成这种悲剧的外部环境和内在性格,既是这悲剧的源头,也是它的批判对象,更是其深刻性和广泛性的根基。与之相比,“巧合”二字就显得太苍白了。

图片 第四幕中,周朴园说出了周萍与四凤之间的关系。

        我斗胆开个脑洞: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安排这样一个结局。

        周萍要带四凤走,让鲁大海和鲁妈回去收拾四凤的东西。繁漪叫来周冲都阻止不了周萍,就叫来了周朴园——除了鲁妈和大海暂时离场之外,这里仍与原作一致,后面就是脑洞了。

        周朴园同样严禁此事发生,面对周萍抗命的决心,他盛怒之下打死了四凤。周萍气血上涌,又不敢冲周朴园发火,只能把矛头对准繁漪。为了报复繁漪,他甚至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繁漪既为过去的错误而羞耻,又为自己被彻底抛弃而绝望,跑入雨中触电而死。周冲伸手救繁漪,也被电死了。周萍不敢留在客厅面对周朴园,趁乱躲入书房。周朴园正要追上去时,鲁大海和鲁妈上场。看到四凤的尸体,鲁大海揪住周朴园要打死他。鲁妈伤心欲绝,但为了不让大海杀死亲生父亲,她说出了二人的关系,更以性命相要挟,让大海背着四凤的尸体,和她一起离开了。周朴园惊魂甫定,正要再找周萍时,却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枪响。

        到这里,又和原作一致了。

        啧啧啧,这脑洞,可以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了哈哈哈。

人物

        剧中人物几乎都在周朴园的阴影中挣扎。而按照剧中人物所展现出来的性格,他们的下场不会比本剧中好多少——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改变自己的内在性格,那他们谁也不配得到好下场。

周萍和繁漪

        周萍和繁漪都是生活在双重阴影下,对眼前的生活感到绝望的人。也许正是这个共同点,使得他们互相吸引、犯下大错。

        但是,面对着绝望和错误,周萍一心只想逃避现实,离周朴园、离繁漪越远越好。我非常怀疑,他与繁漪在一起,只是为了逃避周朴园的阴影;他和四凤相好,只是想逃避与繁漪之间的纠葛;想离家去矿上,也只是因为他既不能接受、也无力改变现状,只能一走了之。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周萍实在是一个极不负责的人。所以,虽然周萍对鲁妈和大海唱了一通高调,我还是不相信他能给四凤以幸福。

        而繁漪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惊慌失措地乱扑乱抓,把指尖碰到的第一个东西紧紧地攥在手里,期望着它能带自己脱离苦海。遗憾的是,她所抓住的只不过是一根稻草,一根随波逐流自身难保的稻草,一根并不想与她同进退共沉浮的稻草。无论在剧中的时代、还是在曹先生的时代、哪怕是我们的时代,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东西上,而不靠自立自强,都不可能实现自救。 图片 繁漪一心扑在周萍身上,周萍却怯懦地向后躲。

四凤和周冲

        四凤和周冲,都是天真善良的孩子,还都有些傻。也许正是这样的共同点,才让周冲喜欢上四凤的吧。

        四凤的天真善良简直溢出舞台了。她爱她的母亲,“像个小鸟偎在她身边”;她爱她的哥哥,不愿意他被父亲指责,也不愿意他与门房闹冲突;尽管会厌恶那个“真是下作”的父亲,她也尽可能地爱他、给他借钱、帮他说话。她爱周萍,甘愿为他献出一切,也甘愿为他忤逆自己的母亲。她虽然拒绝了周冲,却也会用善意回报他的善意。她应该察觉到了繁漪对她的敌意,却丝毫不怠慢她。四凤的傻,只会让人对她多一分怜惜。如果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撕碎给人看,那么四凤就是这部悲剧中被撕碎的最美好的那一个。

        周冲的天真善良,都体现在了他对四凤和大海的态度上。他喜欢四凤,想要送她读书;甚至在四凤要离他而去时,也真心地送上了祝福。他愿意和大海交谈,觉得大海脑筋清楚、很讲道理,也很同情大海所代表的工人;甚至在大海冲他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仍然表示愿意和大海做朋友。周冲的傻在于,他太不了解周朴园,也太不了解繁漪和大海为什么如此厌恶、憎恨周朴园了。甚至于,在亲眼见到了周朴园怎样对付繁漪、对付大海之后,他也只能得出“妈的话是对的”、“我没想到我的父亲的话是对的”这样的结论来。连他最后的结局,似乎也在印证着他的“傻”:不能直接用手去拉触电的人啊!如果周冲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去发现家庭矛盾、劳资矛盾背后的深层次原因的话,即使平安长大,他也很可能变成第二个周萍、甚至第二个周朴园。

鲁大海

        当然,周冲毕竟才十八岁,他的傻可以归为缺乏社会经验。但是,比周萍小不了几岁的鲁大海居然也如此缺乏社会经验,这就真叫我感到意外了。

        身为四个工人代表之一,对其他三人的叛变行径浑然不觉;把对周朴园的仇恨宣泄到周冲头上,导致原本同情工人的周冲转而认为“我的父亲的话是对的”;把劳资矛盾简单地理解为作为“穷人家的孩子”,四凤就不能上学、念书,而只能“给一个工人当老婆,洗衣服,做饭,捡煤渣”;在斗争远未结束、自己已成为出头鸟的情况下,把手枪这么重要的斗争武器拱手交出——这都说明鲁大海缺乏斗争所需的经验、思想和策略。在这种情形下,他的热情很容易转变为鲁莽,也很容易葬送他自己、以及他背后的工人们的命运。

鲁妈

        把四凤和大海的性格特点综合起来,再加上他俩不具备的人生经验,大概就是鲁妈的样子了。

        在亲眼看到周朴园、周萍与鲁大海之间的冲突后,鲁妈却要求“周家的事算完了,我们姓鲁的永远不提他们了”,明确表示“这一本账算不清楚,报复是完不了的”,甚至威胁鲁大海“你要是伤了周家的人,不管是那里的老爷或者少爷,你只要伤害了他们,我是一辈子也不认你的”。我最初认为这是鲁妈软弱与逃避的表现。不过细想想才明白,鲁妈既无力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愿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那么,除了回避冲突,她还能怎样呢?应该说,这个决定虽有些无奈,但仍不失为一个既善良、又智慧的决定。我想,四凤的善良就是来自鲁妈吧。

        鲁妈不仅善良,而且很有主见。她坚决反对女儿去大户人家帮佣。面对周朴园几次提出的重金赔偿,她毫不犹豫地撕毁了支票,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贫贱不能移”。她坚决要大海放下仇恨、不伤害周家的人,也坚决要四凤放下情思、永远不见周家的人。不止如此,即使知道周萍与四凤的关系,鲁妈仍然能够想通因果、下定决心,让他俩一块儿走!在这一点上,鲁迅先生所说“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简直就是对鲁妈的白描。这样的母亲教育出大海这样的孩子,应该说是不足为奇的了。

        相信鲁妈的性格,与她被周家抛弃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息息相关。可惜的是,鲁妈在这些经历中所积攒的人生经验,没有及时传授给她的孩子们。

图片 鲁妈下定决心让周萍和四凤一块儿走:“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惹的,我的儿女都是好孩子,心地干净的”

演员

图片 演员阵容

王斑

        王斑饰演周朴园的表现相当不错,举手投足之间都很有老爷范儿。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我觉得,从周朴园这个角色来说,王斑的台词还是有点柔,缺了一点不容置疑的威压感。不过,从相关访谈来看,这应该是王斑有意而为之的结果。

在我看来,周朴园是一个严格自律的人,他对儿子有自己的要求,对爱人也表现了足够关心。他说过一句话:“我的家庭是我认为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所以,我将试着还原一个传统父亲的形象,也会表现出孤独英雄众叛亲离后的失望落寞。
我不想把他太脸谱化,我会演出他对孩子和妻子的关心,也会在后面演出他的落寞孤独。曹禺先生的剧本之所以光彩亮丽,原因就是他的人物特别扎实,演员演起来,观众看起来都会觉得心情激荡。

王斑

图片 王斑 饰演 周朴园

刘智扬

        饰演周萍的是北京人艺青年演员刘智扬。他的声音非常有特点:似乎只要一听说话,就知道这是个性格懦弱、一味逃避的人。 图片 刘智扬 饰演 周萍

白芸

        饰演四凤的是白芸。她把四凤的天真无邪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她的声音,真是如银铃一般动听。 图片 白芸 饰演 四凤

吴珊珊

        饰演鲁妈的是吴珊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台词带一个悠长的尾音,有一点点京剧念白的感觉。虽然很好听,但让我感觉不太自然、感觉“演”的痕迹很重。 图片 吴珊珊 饰演 鲁妈

张万昆

        饰演鲁贵的是张万昆。张万昆生长在北京,毕业于北京艺术学校,应该算得上一个老北京了。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吧,他这次饰演的鲁贵,无论台词还是神态,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北京老油条哈哈哈。 图片 张万昆 饰演 鲁贵

其他演员

        赵正添毕竟是刚到北京人艺一年的青年演员,他饰演的周冲有点不尽如人意。 图片 赵正添 饰演 周冲

        当周冲为大海被打的事情当面顶撞周朴园时,周朴园刚一说出“你少多嘴,出去”这句台词,赵正添就立即不假思索地跑了出去;当周冲为四凤被辞的事情要去书房找周朴园理论时,周萍刚一侧身让出去书房的路,赵正添就立即不假思索地跑了进去。这两次“不假思索”,让我感觉站在台上的不是有血有肉、有思考有反应的周冲,而是略显机械地照剧本表演的机器人。这两次“不假思索”都引发了现场观众的阵阵哄笑,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繁漪和鲁大海分别由张培和孙大川饰演。他们两位的表演也非常精彩。

图片 一张不太清楚的谢幕照

其它

        剧中提到,鲁妈原名梅侍萍,是“是无锡周公馆梅妈的女儿”。不知道这个“梅妈的女儿”是不是在谐音“没妈的女儿”。这不一定是说梅妈去世得早,而是说她没有尽到母亲对女儿的教育义务——用时下的话说,就是没做好性教育——导致侍萍“在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来提醒”,结果一步走错步步走错。

        其实鲁妈对四凤的教育,也做得不够。即使到今天,还有人坚决对性教育说不。“后人哀之而不鉴之”,导致同样的悲剧反反复复地上演,恐怕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北京人艺在建院之初,就排演了《雷雨》,迄今已有66年了。66年的积累与传承,给后来者留下了宝贵的财富。例如,本次的复排导演顾威,就1989年饰演过周朴园,并在2012年和2014年就与夏淳合作导演过《雷雨》了。另一位复排导演龚丽君,同样从1989年起就参演本剧,饰演繁漪一角长达31年。此外,饰演周朴园的演员王斑,此前也连续多年饰演周萍这个角色,一度被称为“大少爷专业户”。这次“老爷”“太太”转入幕后,“大少爷”升级为“老爷”,可谓是这部经典戏剧的又一次传承和发展。

曹禺先生的台词有诗韵,并且有着丰富的潜台词,演员只有讲出这些才有意思。演员演这个戏,要动心,动了心,台词和调度才有生命。
角色不是属于演员的,而是属于座儿的,不同的演员去演,最终都是为了呈现给观众,让观众去评判。

复排导演 龚丽君

        据曹禺先生自述,创作《雷雨》时,“我写了许多种人物的小传,其数量远不止《雷雨》中的八个人。记不清修改了多少遍,这些残篇断简堆满了床下。到了1932年,我在清华大学三年级的时候,这部戏才成了一个比较成形的样子”。

        演员们将戏剧搬上舞台时,通常也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撰写人物小传。例如王斑就先后为周萍和周朴园写过两部人物小传:《闹鬼的猜想》和《做人不容易》。

        不知道在曹禺先生笔下,和在演员们再创作的笔下,人物小传会有什么样的异同。两相对比,想来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最后,请曹禺先生压轴吧: 图片 曹禺先生当年也是美男子啊。

我要写戏。我觉得这是我一生的道路。在我个人光怪陆离的境遇中,我看见过、听到过多少使我思考的人物和世态。无法无天的魔鬼使我愤怒,满腹冤仇的不幸者使我同情,使我流下痛心的眼泪。 曹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