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学期的学院杯足球赛上,计算机学院一路杀进决赛,跟电子学院拼得难分难解,却在最后关头遭到绝杀,只得到亚军,铩羽而归。


计算机队的队长非常不服气。

这个学期刚一开始,他就开始组织球队卷土重来了。全队每天练习往返冲刺跑,练习传接球,练习定位球。他还托关系从体校找来一位教练,每周末来指导球队练习攻防战术和组织训练对抗赛。他甚至帮忙拉来赞助商,让球队每周去校外按摩店(正规的)做理疗按摩……

说到拉赞助,队长真是个人才。他不仅球踢得好,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拉赞助时的球队介绍就是他写的:“男儿志在青云上,摘星揽月铸金牌”,“我们的9号,抬脚射门如万炮齐发,头锤攻门如泰山压顶”,“我们的10号,左脚是毕加索的油画笔,右脚是贝多芬的指挥棒……”赞助商们(分别是校门口的运动装备店、饭店、数码商店和书店)交口称赞之余,纷纷要求把“队长每个月给本店写一份广告词文案”加入赞助合同里,为了球队,队长答应了这个有些“出卖色相”的提议。当然,要加钱。

更加“出卖色相”的是,为了知己知彼,队长经常组织球队去偷看别的学院的训练。直接跟人家的球员站一起总归不太好,他就跟人家的啦啦队站到一起。一来二去,别人的啦啦队都认识他了,一看他来了就开心的喊:

“有奸细啊!队长(啦啦队队长)快来抓奸细啊!”

“什么奸细,我是来帮你们扛水的!你看这箱水这么沉(指着脚下的一箱矿泉水),要不是我给扛到这儿……”

“去去去,你不就是把它挪了个地儿么(从啦啦队脚下挪到了自己脚下)还好意思说!”

“这个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不是……哎,好球!你们那个6号的套边助攻很猛啊!是你男朋友吧?是你男朋友我就不跟你抢了……哎那个7号过人不行啊脚下这么挫的嘛……”

“……7号是我男朋友!”

“……姐姐我错了。我还是去追6号吧……”

尤其是电子院的啦啦队,队长每次都要亲自去“出卖色相”,跟她们的队长也最熟。可巧,她也是单身。“为了亲自掌握死敌的情报”,队长可没少跟人套近乎。

在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能混在啦啦队里看训练,他甚至说自己是来追啦啦队长的。那段时间绯闻雀起,差点把两人“助攻”到了一起。不过,他始终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用他的话说,有主了就不方便去别的啦啦队里“出卖色相”了。她也渐渐地对他冷淡下来,只是在他混过来看电子院训练的时候,会往一边挪一挪,好给他腾个位置。


眨眼间,本学期的学院杯又揭开了大幕。厉兵秣马的计算机队一路势如破竹,顺利闯入了决赛。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当然是他们的队长:进球、助攻、防守、鼓舞士气、组织逆转,他几乎成了球场上的超级英雄。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组委会的故意,决赛对手又是电子学院。

电子院去年的几个主力,包括老队长,因为毕业或考研已经离队了,今年补充的新人还没适应球队,晋级之路靠着顽强的防守反击,几次从悬崖边上救回来,有点磕磕绊绊。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卫冕冠军余威犹在,最终还是闯入了决赛。

只是面对前来复仇的计算机队,从场上队员到场下啦啦队,心里都七上八下,感觉面对这支史上最强计算机队,自己的胜算几乎为零。

电子院啦啦队长也觉得几乎为零。之所以还不完全为零,是因为她还有最后一手——孤注一掷的一手。

“那个……嗯……哎,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姐姐,有事儿您就说。后天就要跟你们比赛了。让人看到咱两个队长这么晚碰面,传出去对你不太好啊!别人肯定要嚼舌根子说你为了球队出卖色相,要勾引我骗我说出球队首发场上战术,甚至会说你要把我榨干让我不能上场……”

“要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呢?”

“……(⊙o⊙)啥?你……真的想把我榨干??”

“想什么美事!我是说……嗯……我是说……你刚混进我们啦啦队时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记得。”

“如果……如果我说……如果我说,只要你明天不上场,我就……做你女朋友,你会答应吗?”

晚风在这一刻安静了,夏虫在这一刻沉默了。月亮也不想面对这个难题,躲进了云后面。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她也想起了很多事情。她刚想开口,他却抢先了:

“今天的事,就这样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

然后他转身回了宿舍。


两天后的决赛,他依旧戴着队长袖标,站在中圈开球。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很担心球队的样子。

赛前,外界都认为这将是一场载入(学院杯)史册的比赛。一边要捍卫卫冕冠军的荣誉,另一边要为去年的失利报仇雪耻。一边众志成城,防守顽强反击犀利,另一边卧薪尝胆,技术出众战术合理。怎么看这都会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大战。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上帝的剧本是这样写的:开场后不到二十分钟,计算机队的队长就在一次拼抢中肩膀脱臼、不得不被替换下场!

球场几乎炸开了锅。欢呼,叫骂,甚至撸袖子要打架……她完全没听到,只是呆在原地,捂着嘴,瞪大双眼看着他被搀扶进医务室,又看着他打着绷带吊着膀子回到了球场边,和教练、替补、老师同学们一起,大声的为计算机队加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在她望向他那边的时候,好像总能迎上他的目光……

缺少队长降低了计算机队的实力,90分钟战罢,双方都没能进球。但缺少队长却更加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加时赛中,计算机队的球员们再接再厉,终于1:0绝杀对手。复仇成功的同时,夺得了冠军!


庆功宴结束得第二天,他找到了她。

“你那天说的话,还记得吧?”

“你不是没答应吗……”

“我说的是‘就这样吧’,就这样的意思是就按你说的这样来……怎么你想不认帐啊?”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那……那你还是上场了嘛!”

“我要是直接不上场,吐沫星子不得把你们队淹死啊?‘一定是电子院下了黑手’‘我听说电子院雇了五十多个黑社会,把计算机队长打得半身不遂了’‘什么啊!明明是电子院啦啦队集体出卖色相,把计算机队长榨成了药渣……’”

“呸呸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看吧!所以我就算要下场,也得在球场上走下来。”

“那你就不怕输球吗?”

“魔鬼训练了这么久,淘汰赛踢了这么多场,我对我们队有信心。只是没想到你们防守这么硬,拖到加时才拿下。”

“那你的肩膀……难道是装的?”

“我可没这么自虐。上一场踢完我膝盖的旧伤就复发了。本来跟教练商量好,我踢三十分钟就下来,还用战术变化来出奇制胜的。没想到……嘶……还真疼。”
“还这么疼啊……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明儿请你吃个排骨汤,补一补。”

他看着她一脸的心疼,突然觉得一点都不疼了。她看到了他脸上的傻笑,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傻瓜……对了,以后不许去混别的啦啦队了,你们计算机的也不行。……哎呀,居然是我先表白的,居然还是用那种方式表白……不行,重来,得是你向我表白!快快快,快说等我夺冠了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快说快说……”